生活的痕跡

颱風即將來襲，打電話給桶裝水公司預訂兩桶水備用。接電話的小姑娘
一如往昔，小心翼翼地跟我核對地址。即便我一開頭就報出小區名稱及
房號，她還是不放心地將我在深圳住過的四個地址，一個個地報出：
「你確定不是這個、這個•••？」這樣的戲碼每回訂水都要上演一遍！
有一回我耐不住性子，有點厲聲地問她為什麼不刪除之前的地址。許是
被我嚇着了，她沒再搭腔。也罷，像我這麼靜默生活著的人，還能留下
生活的軌跡，也未嘗不可。



假期前夕，夫家小姑小叔沿著當年婆婆的行蹤，一路從江南逆行直上東
北，沿途不斷發微信分享所思所感。看著一幅幅的照片，對應思想著婆
婆口中的故事，頗多感觸。親臨尋訪的他們，感觸當更深吧！


我是個喜歡聽老故事的人！小時候，當小伙伴們忙著在院落間追逐戲耍
的時候，我總是挨著聚集閒聊的鄰家大伯大嬸們，聽他們用各種鄉音回
想那遙遠的童年往事。 長大了，賴著教會中的老弟兄，央求他們説説
他們在西南聯大的經歷，聽著聽著，未央歌一書中的人物變得分外鮮明。
結婚之後，年事已高的公婆也喜歡重覆地憶想當年。婆婆生性開朗，廣
結良友。一群阿姨們一起長大，一起讀書就業，一起從東北繞行江南來
到台灣，期間情節精彩連連，仿若一本長篇小說，反覆地聽幾遍也不會
膩。


幾年前，應娘家堂哥們之邀，同回老家會面敘舊。 為了一了大伯母的心
願，青少年時期就避居香港的幾位堂哥，共同岀資將老家的地購回，在
僅存的老祠堂邊，蓋了一棟樓，給堂弟妹們每家都留下一個房間。又費
心找回當年的老師傅，將祠堂外牆的畫按著當年的色澤補上。將家中老
長工忠心藏匿而得以保存下來的老照片掛上。雖然大伯母返鄉居住數月
就辭世，而那棟樓也鮮少有人重返。但堂哥們依然因伯母沒有留下遺憾
而感到欣慰。


記得很多年以前，一綜藝節目中有個尋人的單元，單元主持人每回岀發
前，總會高聲地嚷一句「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跡！」。想起婆婆生前常
問我的：「你們這樣東遷西移的，將來孩子們長大了，回憶在那裡呢？」
我想，生活的痕跡已然成型，會好端端地留在記憶的深處吧！